她继续往下写,极认真地,字迹比从前好看许多,有些像他的,只因他说这么美的姑娘不可写得一手丑字,隔三差五手把手带着练。
然后她停笔失笑,自嘲真到那时,何必留信,徒增他负担、反叫他留恋过往难于前行。
遂揉成纸团,暂放于侧,重头专心写笔记。直至月辉洒得满室银泽,碧桃鬼鬼祟祟跑进来禀君上快到了,她随手将那纸团置于烛焰上一沾,纸团便化为灰烬,缓缓掉落掌心。
自是她嘱碧桃出门去盯梢、随时回来报信的。烧完纸团,她拿着那尚未装订好的一叠纸又七拐八拐放入某个角落中暗柜,然后气定神闲往正殿去,恰碰上顾星朗阴沉着脸迈进来。
浑身杀气还有残余,他该勉力在压。没想到她会出来迎,他错愕一瞬,想将神情调整得更温和些,在阮雪音看来只是徒劳。
她想念他从前如三月春风,却也感慰于此时雷霆雨露莫非天恩——君王之路,本须这样走,能凭己力尽皆遂愿是福气,不能也是。
人生之际遇,原就是己力与时运参半。他们已经倾付了己力,且一路凯歌,若终有一程要败,那也是败给了太长的岁月和太满的智集。
虽败犹荣。更何况并不会败,她已经知道了关卡所在。
其实顾星朗也知道了。他在为她犯错。
“炖了百合梨羹,端离灶台也有一阵了,这会儿该冷热正好,你回来得倒是时候。”她上前挽他胳膊。
“有人跟我说梨寓离,没事少碰。我才不吃。”顾星朗闷闷道。
阮雪音扑哧,“我知道你说谁。那位的话哪信得?要这么说,我这羹里还有百合呢,哥哥要如何解这百合的寓意?”
顾星朗被她张口一嘴蜜甜得火气灭了大半,跟着往寝殿走,坐在月洞窗下乖乖吃羹。
“这东西不是该春秋吃?”他有一句没一句。
“盛夏吃也无妨,你最近火气大。”阮雪音笑盈盈。
顾星朗便想直接问,忍住了,吃完整碗擦了嘴方道:“早先在鸣銮殿外,都听见了?”
她去过,涤砚当然会禀报。
阮雪音不答这句,“吃饱了就起来活动活动,然后沐浴,早早休息。汤池那头也备好了。”
如此反常,连日反常,顾星朗岂会不察。“过来。”
阮雪音且笑且叹,起身走到他身边。
顾星朗一个眼神示意,她便坐到他腿上。
“一切有我。不要胡思乱想,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