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必懂他这些话,未必懂他为何这样说,阮雪音却是自景弘六年认识他起,便明白他是怎样的人,明白他此生若不为君王,会是怎样另一番光景。
“那也不是现在送。”她心中酸楚,因姿势没法看他的脸,却能摸到,轻轻地抚,“咱们先回去,坐在家里,以主人之慷慨,再论送不送。你忘了你的子民么?他们都在等你。”
顾星朗有片刻全然深静。
叫阮雪音以为他又睡着了。
“他们没有。换一个人坐去那位置,或者换成一群,对他们而言并无分别。”再听见声,更加虚弱。
“当然有。百姓们不傻。你好不好,为他们做过什么,治理出了一个怎样的国家,他们看得见,会分辨。他们会等你的,他们对你已经有敬有情了。”
“才没有。”不仅虚弱,还故意胡搅蛮缠。
“你太累了,才会说这些丧气话。现在放开我,我拿点水来给你喝。水总要喝的,是不是?”
午时三刻,顾星朗乖乖靠坐在床头,已经喝完了水,正张着嘴一口一口咽阮雪音喂到嘴边的粥。
“亏得是殿下来了。”屋外暗卫对阿香低道,“否则谁治得了主上?非把人急疯了不可。”
阿香出身寒门,入了军营跟着顾淳风上战场,原已觉得不可思议,全然打破了十几年对世事的认知。
昨日到这会儿,快十个时辰了,她仍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——或该说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,许多对话往来,听不懂,天子往复渡河,看不明,那蔽日的黑暗和血色河流中死生一线,就更叫她如坠噩梦,至今心惊肉跳。
“敢问大人,”
“我不是大人。”
“那,那敢问大哥,”
暗卫笑了。他影子般追随主君多年,几不与人往来,面对小姑娘原该笨拙,或冷漠,偏眼前这小姑娘比他更笨拙,反叫人松弛,有了对话的兴致。
“你问。”
阿香本有些惧,这些暗卫与军兵可不同,脸更臭、手更狠,若非相处了两三日,万不敢乱问。
“咱们,我是说君上,何时会摆驾回霁都?”
暗卫难得扬起的嘴角凝伫,收回,望一望六月里茫茫青山,“快了吧。时局不等人。”
屋内阮雪音也觉时局不等人,喂完饭,给病人净了脸,坐回床边刚要说。
“是我太冥顽不灵了么。”顾星朗又有些出神。
“这事讨论过了。”阮雪音柔声,“已有结论,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