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是那个时候,竞庭歌和慕容峋坐在沉香台上聊她的婚事,争执她嫁给顾星朗到底亏不亏。
而粉羽流金鸟确是在慕容峋离开沉香台之后到的,就是竞庭歌探了探脖子的半个时辰后。
子时。
一身烟紫的竞庭歌披着那件对她来说过大的玄色大氅,鼓着腮帮子瞪那只粉鸟,
“我就知道她要拿这事要挟我。你来之前一个时辰我就想到了。”
粉鸟左右晃动一回脑袋,似是摇头,然后发出一连串清越音节。
竞庭歌听罢长吁短叹,最后泄气道:“罢了。若不是我开了头,她也不会有这份心思。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”她思忖片刻,犹是不甘,
“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帮顾星朗?如此人情,日后可找我换多少事情,就这么用了?”
那粉鸟似乎困得厉害,耷拉着脑袋,有气无力摇一回头。
“你也不知道。”她垂下眼帘略思忖,忽正色,“她爱上顾星朗了?”
粉鸟挣扎抬头,一双小黑眼珠子十分无语看着她,发出了几个音节。
竞庭歌松下一口气,“既然见都没怎么见过,她这是为谁卖力呢?她是去借东西的,谈判筹码足够便可。这么费劲的案子查它干嘛?”
便在她絮叨不平之际,数千里外的霁都皇宫内,阮雪音已经躺下安置,然后连打了两个喷嚏。
所以鸟儿已经到达苍梧,并且说完了该说的,时间正好。那丫头应该正在碎碎念。
她无声笑起来。
她不喜欢竞庭歌以物易物、以事易事、锱铢必较之行状,但如今看来,有规矩总比没规矩强,至少要紧时刻能派上用场。
云玺照例睡在暖阁,与寝殿连通,隔了小段曲折距离。
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,几乎从早到晚一刻未停。先是阮雪音造访披霜殿,两位夫人密谈了整整一个时辰;午后她往挽澜殿回话,君上倒淡定,但很快便让涤砚来传话,吩咐了好几件事;入夜瑜夫人上月华台,又是半个时辰,而她也看到,瑜夫人来之前,先去了挽澜殿。
还有傍晚那会儿,瑾夫人那些话是什么意思?
也才过去不到三个时辰,所有细节尚留在脑子里。彼时她随阮雪音正从折雪殿往月华台,廊下那些六月雪已经开得极好,远远望去,真有雪落长街之感。便在这颜色极少、甚至有些清冷的画面里,突然荡出一抹绛紫轻纱裙裾,同色刺绣滚边随起伏的裙裾向空中激扬,像是凭风而起的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