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抬入女牢,她也只是变了变脸色,便垂下了眼皮。
“你不怕?”时雍问她。
“怕。”石落梅眼神空荡荡的。
“他就是锦衣卫,对不对?”时雍走到她面前,低声说:“他知道他们将会怎么对你。等验明正身,你会被扒光衣服骑木驴游街,最后一丝尊严被撕碎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极度羞辱………这,值得吗?”
烛火在风中摇曳,石落梅眼睛里亮出一抹光,如烟花般艳丽,只一瞬,又暗了下去。
“能帮我一个忙吗?”
时雍以为她会求她,不受这样羞辱痛苦的妇刑。
哪料她说,“我想……梳个头。”
强大而隐秘的爱,给了她极度的力量。时雍叹了一口气,温柔地将她扶坐端正,找来梳子,慢慢为她梳理打结的头发。
她头发长又凌乱,梳子早就梳不透了,时雍拿了把小剪子,想将打结的地方剪掉,“介意吗?”
古人很介意剪发,石落梅却微笑摇了头。
“不。今儿是个好日子,我要与家人团聚了。”
时雍为她梳直头发用了小半个时辰,离游街和行刑还早,她坐在石落梅身边,在这个沉浸着死亡阴影的女牢里,脑子里全是自己死前那日的情景。那种刻在骨头里的孤单寒冷和死寂,早已渗灵魂。
“你怎么不走?”石落梅问她。
“陪陪你。”时雍说。
陪的是她,陪的也是曾经落入诏狱求生不得的时雍自己。
石落梅警觉地看着她,“我不会说的。”
时雍一愣,含笑看她,“我知道。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撼动女子的爱情。一旦执念,便是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“你很不一样。”石落梅轻轻说,“跟他们都不一样。”
“是吗?”时雍回答得淡淡的,没有情绪。
石落梅放松了警惕,在这最后的时刻里,享受着一个女差役给予的最后温暖和陪伴,一颗心渐渐宁静下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在时雍出神的时候,她忽而从唇间逸出两字。
“值得。”
时雍看过去。
灯火很暗,她苍白的脸白若纸片,声音幽幽,笑容却极是真实。
“这辈子值得。他值得。你,也值得。”
一个对她不管不顾的男人,当真值得吗?
时雍看着石落梅脸上一闪而过的明艳,良久没有说话。
…